全世界的人似乎都爱过“鬼节”，比如10月底满城都是“万圣节”。而说到鬼节，墨西哥的鬼节——“亡灵节”，显得尤其与众不同。

前不久，我连日赶赴三个地方亲历墨西哥亡灵节，跟墨西哥人一起，吃亡灵面包，咬碎头骨糖果，通宵达旦与亡灵共舞。先不说是否认同他们的独特死亡观念，至少，我爱上了那些萌cry的骷髅。

对于纽约、巴黎或是伦敦人来说，死亡是他们轻易不会提起的，因为这个词会灼伤他们的嘴唇。然而墨西哥人却常把死亡挂在嘴边，他们调侃死亡、与死亡同寝、庆祝死亡。死亡是墨西哥人最钟爱的玩具之一，是墨西哥人永恒的爱。

——奥克塔维奥·帕斯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墨西哥本土作家帕斯的一番话，恰如其分地诠释了墨西哥人对于死亡的态度。他们认为死亡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另一种新的开始。因此，他们欢欣鼓舞地庆祝生命周期的完成，一年一度迎接生者与逝者的团聚。

11月2日亡灵节，是墨西哥全年最重要的民族节日，而正日之前的几天气氛已经很浓。我从梅里达、哈尼特锡奥岛辗转到墨西哥城，既被节日气息深深感染，又惊叹于各地的庆祝方式如此不同。

文艺派 梅里达 祭台像艺术品一样精致

10月30日，墨西哥尤卡坦州的首府梅里达，已是入秋时节，这个小城的太阳依然炙热。同样热情难挡的是即将开始的亡灵节。小城的居民都已纷纷换上了尤卡坦州的传统服饰。

广场上到处是装饰好的祭坛，那些放在祭台上的献供，代表着自然界的主要四个元素：土，由水果代表，用他们的香味来给亡灵食用；风，由剪纸或有色宣纸代表，由于纸很轻，会随着风轻轻飘扬；水，用一个容器装着，让远道而来的亡灵，可以先止止渴，而最后，火，由蜡烛及灯座，一个给被人怀念的亡灵，一个给被人遗忘的亡灵。

在祭台上，有亡灵面包，蜡烛或灯座，南瓜糖，水果，水和龙舌兰酒，一盘盐，还有一个指示四个方向的十字架，让这些亡灵可以找到来路。这个文艺之都把每个祭台装饰得如艺术品一样精致。

夜幕降临时，画着精致的骷髅妆、穿着尤卡坦州传统服饰的本地居民，在街头聚集，捧着蜡烛，安静地走在街道上为亡灵指引着回家的路。

传统派 哈尼特锡奥岛 明丽的金盏菊给亡灵指路

如果说梅里达的亡灵节文艺十足，那墨西哥莫雷利亚市帕茨夸罗湖边的几个村庄则以保留亡灵节古老的传统风俗闻名。

从梅里达日行千里，终于在11月1日傍晚到达。整个小镇处处是花香，比起文艺气质的梅里达，这里散发着大山清新淳朴的气息。人们看见我腼腆一笑之后便继续忙碌，将一车车的金盏菊运送进墓园，细心装饰。

之后，我乘摆渡船登上帕茨夸罗湖中的哈尼特锡奥岛。这座风景宜人的印第安小岛平日就是墨西哥人的度假胜地，此时更是人声鼎沸。不断涌入的人群把小岛的大街小巷挤得水泄不通，五六岁的小孩子拎着南瓜灯四处讨要糖果。

经过岛上居民的家门口，可以看见居民们在家中摆起的祭坛，祭坛上摆放着逝者的相片、蜡烛、鲜花、面包、头骨糖果和逝者生前喜爱的物品。跟随着人群，我来到半山腰的墓园。

闪烁的烛火点亮了整座墓园，大朵大朵的金盏菊密密地摆在墓地上，远远看着像是一层金黄色的地毯。墨西哥传统习俗认为，颜色明丽的金盏菊能够指引着亡灵找到回家的路，而南瓜灯和洁白蜡烛的烛火，则能够照亮亡灵前行。

不远处隐隐传来音乐声，我寻声望去，四位穿着正装的提琴手正在墓地里演奏。几乎每一座墓碑前都守候着逝者的亲人，他们坐在一起轻声交谈，小心地保护着烛火不被夜风扑灭。

墓园里虽然挤满了民众和游客，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喧哗，人们都轻声细语，生怕打扰到生者与逝者的这一期一会。离开小岛已是凌晨，但一艘艘摆渡船还在不停地把游客送上小岛，民众们彻夜欢度，直到天明。

狂欢派 扮鬼从娃娃开始抓起

一路赶车，在亡灵节的最后一晚，我抵达墨西哥城，赶上了最后的狂欢。建立在曾经的阿兹特克首都遗迹之上的墨西哥城，如今依旧是墨西哥头骨崇拜文化的中心，许多居民是阿兹特克人原住民后裔。

阿兹特克传说中都有数不清的死神，首席死神名叫米克特兰堤库特里，拥有着最恐怖的形象，他那满头血污的头上戴着猫头鹰羽毛和彩纸做成的王冠，脖子上挂着眼球项链，耳朵上穿着骨头耳环，白骨森森的脚上诡异的穿着凉鞋。平日里不常见，但亡灵节你会遇见他的信徒们模仿他的样子。

宪法广场是墨西哥城的心脏，在用阿兹特克古代神庙的遗址上，用当年建筑遗址的石料铺设而成。亡灵节狂欢在这里举行是最合适不过了。从广场西面开始，入夜之后一片人山鬼海。

“亡灵”们几乎都是全家上阵（包括宠物狗），主要以骷髅的形象衍生为各种造型，每一个人的造型都独一无二，互相呼应。他们不仅装扮得十分专业，走路的姿态也惟妙惟肖。

一身活人干净整洁装扮的我显然不合时宜，成为主要围攻对象。为了吓唬我也是费劲心思，默默走过你身旁，手里的婴儿道具突然发出凄惨的哭声，当我吓得跑开后，还被拿着刀追赶几条街。

有着良好群众基础和鬼文化传统的墨西哥父母不知道是否有计算过，五六岁小孩参加一晚这样的派对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既然有重口味的父母，就有从小练胆的小孩，一两岁就被抱着出来“见鬼”，四五岁的要承担“鬼角”，七八岁的还有重头戏份了！当然，也有真的被吓哭的，父母却在一旁哈哈大笑。

午夜时分，狂欢的“鬼”群散去，长长的步行街上，偶尔还会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在这场以死亡为名的激情狂欢里，这个一贯热辣的城市，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表明：死亡不是生命的归宿，而是新生活的起点！